柳州这个小乡镇,竟然有三个火车站!曾经的繁华,让人惊叹!
4月15日,记者站在三江侗族自治县老堡乡的三江口码头,遥想往事,贵州的木排沿着都柳江漂流而下的场景,及流水前波让后波的如烟往事在脑海浮现,这里曾是一个重要的接点。都柳江与发源于桂林市资源县金紫山的寻江在此汇合而成融江,也是柳江源头和上游交汇点。拥有着独特位置的三江口,会留下什么精彩故事呢?
神奇的三江口
在地理上,很多三江汇合之处,都会留下一个与“三”字有关的地名,比如松花江与黑龙江的汇合处,被称为“三江口”,还有浙江的甬江、姚江、奉化江三条江交汇处也叫三江口。因此不难发现,在地理版图中,很多三江交汇的地方几乎都被称为“三江口”。
三江口,左为融江,右为都柳江,前为寻江。
三江县名字的由来,也与三条江有关:有浔(亦称寻、古宜河)、溶(都柳江)、融江环绕而得名。根据史料记载,在老堡乡的三江口,宋朝崇宁年间(1102~1106年)设立了怀远军,之后改为平洲,设怀远县。明洪武十三年(1380年)复置于老堡,即将衙门地址设在三江口,万历十九年(1591)县治迁至丹洲,1914年易名为三江县,1932年迁至古宜。1955年9月,改为三江侗族自治县。
传统意义上划分,柳江的干流分三段:上游在贵州省境源头流出,经独山、三都、榕江、从江入广西境,称都柳江;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老堡乡老堡村汇入古宜河(寻江)后,经三江县、融安县、融水县、柳城县段,称融江;在柳城县凤山镇汇入龙江后,经柳州市区、象州县至石龙镇称柳江。
按水文划分,源头至三江县的老堡乡为上游,老堡乡至柳州市为中游,柳州市至象州县石龙镇三江口为下游。
因此,我们对柳江上游起点的三江口及老堡乡进行了深入的探访。
有故事的老堡
我们第一次到三江口采访是3月25日,在老堡乡码头乘坐渡船过江时,船长龙长顺充当“导游”,讲了老堡乡的一些故事。
龙长顺在向我们讲述三江口的故事。李俊摄
62岁的龙长顺是老堡乡林江村林江屯人,在木排运输兴旺的年代,他在塘库码头开了一家饭店,接待南来北往做木材生意的商贩。
“包厢天天爆满。”龙长顺说,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,塘库码头非常繁华,他的饭店生意非常火。时过境迁,随着放排逐渐消失,塘库码头也逐年失去往日的繁华,他只得关掉饭店,回到老堡码头,经营渡船,渡车、渡人。
途中,渡船经过一个小岛,岛上没有房屋,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。在记者的请求下,龙长顺指挥渡船,绕着江心的一个小岛转了一圈。
“有女勿嫁老堡洲,一条河水两边流。五荒六月涨大水,好比铁笼关死牛。”龙长顺突然脱口而出这首打油诗,说起了这个岛的过往。
龙长顺说,以前岛上是有人居住的,因为地势低的缘故,小岛常被洪水淹,如果没有船只,根本无处可逃。为了岛上村民的安全,1972年,岛上所有村民都搬离小岛,到岸边建房居住。因为岛上土地肥沃,村民虽然不在岛上居住,但还是经常划船到岛上劳作,种植各种农作物。岛上种植的椪柑非常有名。只可惜,1996年发大水,洪水将小岛淹没之后,岛上的椪柑树出现黄化情况,渐渐地全都死掉了。
后来,村民在岛上种植桃花,随着种植的桃花增多,如今这个小岛,也被村民称为“桃花岛”。当地正在谋划在岛上开发旅游业。
老堡三江口旁的寻江正在兴建大桥。
当船行至江心,往北望,可见莽莽大山似在三江口位置低下头。龙长顺说,这是“龙低头”,可为何叫“龙低头”,他却说不清。
不过,在三江籍作家韦持谦著的《怀远别传》对此有过探讨。文中指出,白云山是一条南北向横亘10来公里的山脉。左支脉偏北直挺伸向良口塘,右主脉偏东委蛇延伸,到了老堡塘戛然下沉,被溶、浔两条浩荡江水合力压下。有点像龙低头的样子。龙在老堡低下高贵的头,只要溶、浔两条江水不干涸,龙就不愿抬头,也抬不起头。在龙都抬不起头来的地方建县城,可见这个地方的威武雄壮。
可老百姓却另有看法。这龙不抬头的地方,皇权鞭长莫及,相对自由自在,可不就是安然自守,安稳平睦,安居乐业的绝好地方吗?于是,沿着这条山脉两边山麓,散落着30多个村寨,聚居着上千户瑶侗苗壮山民。其中就包括白文寨。该寨出了一个敢打抱不平,敢带领村民反抗朝廷压迫的瑶侗苗壮大联盟(简称瑶盟)盟主余金朝,也称余瑶王,其组织称“瑶盟丁”。
自从朝廷设老堡为县城之后,官府便加强了对怀远县境内瑶侗苗壮山民的剥削和压迫,各种赋税多而重。尤其是马希武任知县时,采取暴力手段,强迫瑶侗苗壮山民集中到老堡,不分昼夜,大肆修衙筑城,压榨山民,稍有不从,就鞭打,甚至直至打死,山民对其恨入骨髓。
1572年8月,余金朝带领瑶盟丁,操大刀、长矛和劲弩,乘坐近百艘大小木船从溶江顺江而下直扑老堡城,并在老堡码头,在临三江口的一片沙滩上,与马希武及官兵展开激战。最终,马希武身上连中十几箭,当场毙命。
此外,在老堡县城,被瑶侗苗壮山民赶跑的知县还有布恒。此人,嘉靖二十六年(1547年),任怀远知县。他是一个白面书生,考场上摇笔写文章是把好手,可做官治理一方却平庸无能。他不了解民情,不顺应民意,不勤政廉政,只知道坐堂威武、出行鸣锣开道,尽享为官之乐。更让群众不能忍的是其贪欲极甚,对周边瑶侗苗壮山民盘剥压榨。
瑶侗苗壮不等其知县交椅坐稳,即大举进攻县城。布恒被吓得赶忙带上家眷弃城而逃。瑶侗苗壮山民攻入老堡城,火烧县衙,摧毁城墙,折腾了三天三夜。
让人羡慕的交通枢纽
60岁的三江侗族自治县政协文化文史委顾问杨永和,是地地道道的老堡乡人,上世纪80年代曾任老堡乡乡长。接受记者采访时,总能从杨永和生动地讲述中,感受到他对老堡乡的热爱之情。
“非常繁华!”杨永和用了4个字来总结上世纪80年代老堡乡的发展情况。
渡船过河
杨永和说,溶江上有三大码头,分别是富禄码头、老堡码头(三江口码头)、丹洲码头。它们上连贵州、湖南,下通广东,是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,承载着将杉木、桐油、茶油往南送,把油盐、布匹等日用品带回来的任务。
在缓缓地讲述中,杨永和的思绪不断飘远,仿佛回到了老堡乡河面全是木排的年代。
“以前,老堡有很多旅舍,木头堆积成山,吃饭、买船票都是排着长长的队。”杨永和回忆道,为了赶船,人们都要拼命地跑,一年四季老堡都非常热闹。
江边挂着老堡木材检查站的牌子。
那时,老堡乡有水上交通大队负责载客,水上运输大队专门装货,码头帮、装车帮负责将货物从火车上搬到码头。
最让人想不到的是,就在这样一个乡,同时有三个火车站:塘库火车站、老堡火车站和平辽火车站。
老堡火车站
三个火车站均位于焦柳铁路线上,建于1979年。其中,最热闹、最忙碌的当属老堡火车站,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到这里坐火车出行。
76岁的梅林乡梅林村村民邓作安说,上世纪他曾放木排到柳州,完成任务后从柳州坐火车到老堡,再乘船返回家乡。
在柳州工作的李松林,老家在三江富禄苗族乡。他告诉我们,老堡码头,在他童年记忆中,是永远是抹不掉的。
李松林说,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,公路不发达,他们从富禄到柳州,要先坐船到老堡乡火车站,再搭乘绿皮火车到柳州。最开始的时候,从富禄坐船到老堡乡,需要在老堡乡住上一晚,次日坐船到融安,再从融安坐车到柳州,要3天时间。那时还没有机动船,都是船工人力划桨,非常辛苦。
“车一到站,大家大包小包的就往外冲,跑慢了就挤不上车。”李松林说,从柳州回富禄,需要先坐火车到老堡乡,再坐船到富禄,最快也要一天。对于要到梅林或从江的,则需要在富禄住一晚,次日才回到。到上世纪90年代初,虽然有了班车,但每天只有一趟,因此从柳州坐火车到老堡乡火车站,要想赶上班车,就得飞快冲出站,坐渡船过河,要是慢了,班车没有座位,就只得从老堡乡继续坐小船回富禄了。
老堡火车站
“老堡码头当时相当于现在的交通枢纽。”李松林说,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,从三江县城不管是到柳州,还是到富禄、梅林等乡镇,都需要先到老堡乡。这也造就了老堡乡住宿、餐饮业的发达,沿江都是小旅社、客栈和饭店。
李松林说,1982年,火车刚开通的时候,是半夜到达老堡火车站。1983年,火车到达老堡火车站的时间,被调到了中午,至此,旅客才不用在老堡住一晚。
老堡火车站
随着时代的变迁,那些繁忙深深地烙印在这三个火车发展历史上。今年3月25日,我们来到老堡火车站,看到车站冷冷清清,尽管这个火车站还在使用,但仅办理货运业务,不办理客运业务,许久都没有一趟车经过,但墙上“老堡站”三个大字,似乎仍在诉说着往日的繁华。
码头盐仓:留下斑驳历史
在当地采访时,老堡乡老堡社区党支部书记梁晖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。他说,老堡码头(三江口码头)附近有一栋废弃仓库,别看它已荒废多年、残破不堪,它却见证过一段水运的辉煌历史。
斑驳的盐仓大楼
百闻不如一见,我们跟随梁晖的脚步来到老堡火车站附近的一栋废弃仓库。
这座仓库是一栋三层的砖混结构建筑,外墙的混凝土层早已掉得七零八落,露出斑驳的墙体,在残败的墙中,可见或红或黑的砖块。仓库内部的墙面有着严重的腐蚀痕迹,不少墙柱表层被腐蚀一空,露出了里面的钢筋。
梁晖说,这栋废弃仓库建成时间不长,只有短短数十年的历史,但其被腐蚀的痕迹却十分严重,这是当年存放食盐所致。
内部墙壁斑驳陆离的盐仓
原来,这座仓库曾是黔桂盐运的中转站。上世纪90年代以前,因陆路交通不便,从柳州发往贵州的食盐要靠水路集中转运。食盐通过火车运到老堡火车站,接着被卸放到老堡盐仓,再通过码头搬运到船上,运往贵州。在贵州榕江县大河口码头的牌楼上,我们看到了“盐运总埠”的字样。
盐仓和盐仓码头就位于老堡火车站旁
“以前这个仓库是客货盈门,很热闹的。”梁晖说,此后,随着交通的发达,食盐不用再通过水路运往贵州了,这个盐仓也就失去了功能,只剩下残留在墙壁上的盐分,在默默地腐蚀着墙壁,告诉着世人,这里曾经的兴旺。
关于三江口的故事,还有很多。然而,流水无声,滚滚向前。过了老堡三江口,就是柳江上游的融江,我们继续出发,在融江将会寻访到哪些故事呢?
行程图(卢昌玉设计)